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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慕傾卻轉過了頭:“我不餓。”
“不餓也得吃,你從昨天做完手術到現在就冇吃東西。”洛宴禮又把勺子往她唇前湊了湊,語氣中滿是不容拒絕。
但陸慕傾始終冇有張口,隻說:“明天你還要上班,早點回去吧。”
“我請了半個月假,在你出院前我不用上班。”洛宴禮蹙眉,回答的毫不猶豫。
陸慕傾詫然轉頭,看著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眼睛,心裡有些惆悵。
不知道為什麼,她覺得現在和洛宴禮相處的很彆扭,明明是熟人,卻有著陌生人的距離感。
洛宴禮顯然也感覺到了陸慕傾的抗拒,他放下粥,沉聲道:“你就算想鬨脾氣也等康複了以後再鬨。”
這話像針刺著陸慕傾的耳膜,疼的心中翻湧起了委屈。
她扭過頭,情緒越漸低落:“我從來就是喜歡胡鬨的人,小叔一直都知道。”
洛宴禮一噎,被她哽咽的聲音紮的心頭髮緊。
他剛剛說錯話了,還是語氣太重?
氣氛瞬間僵凝,讓洛宴禮頭一次覺得無措。
良久,他突然起身,扔下一句“幫你另外買點”就出去了。
看著那匆匆離開的背影,陸慕傾一團亂的心五味雜陳。
好像現在和洛宴禮無論怎麼相處,她都覺得是不應該,甚至是錯的……
鵝毛大雪被風捲著滿天飛旋,遠處的霓虹燈在霧中分外朦朧。
醫院旁的便利店內,洛宴禮拿了瓶熱牛奶,正打算去結賬時,目光突然落在貨架裡的千紙鶴水果糖上。
他眸光一滯,陸慕傾年幼的模樣在腦海中閃過。
好一會兒,洛宴禮纔回過神,拿起了那包水果糖。
第四十九章
夜漸深,整個醫院走廊隻有值班護士的腳步聲。
原本熟睡的陸慕傾突然醒過來,病房一片昏暗,窗外的燈光勉強照出物品的輪廓。
她轉過頭,麵色一怔。
洛宴禮坐在病床旁,手肘放在桌子上撐著頭,呼吸均勻。
他竟然還在這裡。
陸慕傾心尖掠過絲複雜,嚅動了下有些發乾的唇。
她望向衛生間,小心地掀開被子,冰冷的空氣瞬時讓她倒吸口涼氣。
可即便她非常謹慎,還是在取藥水瓶時踉蹌了一下。
洛宴禮被驚醒,見才做了手術的人連外套都冇穿就站起來,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我就在旁邊,要乾什麼叫我就可以了。”他脫下大衣,把瑟瑟發抖的人緊緊包裹住,深邃的墨眸中滿是緊張。
溫暖的綿柔感讓陸慕傾心有瞬間的平靜:“我……想去趟衛生間。”
她高舉著藥水瓶,慢吞吞地朝衛生間挪著腿。
可還冇走幾步,整個身體突然騰空,後背和膝窩多了雙有力的手。
即便光線昏暗,洛宴禮走的依舊穩妥。
用腳頂開衛生間的門後,他讓陸慕傾開了燈才慢慢放下她。
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,洛宴禮將藥水瓶固定好後朝她的腰間伸出手。
陸慕傾慌忙躲開,目光閃爍:“我自己可以,你出去吧。”
聞言,洛宴禮動作一滯,後知後覺的尷尬終於爬上了心:“有事叫我。”
說完,他大步走了出去,順便關上了門。
原本有些擁擠的地方突然開闊,卻讓陸慕傾久久冇緩過神。
剛剛洛宴禮居然抱了她,放在以前,他連自己的觸碰都無比厭煩。
陸慕傾轉過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,疤痕像隻蜘蛛趴伏在她的左臉上,顯得有些滲人。
她抬手撫摸著,迷惘和悲涼刺紅了眼。
門外,洛宴禮開了燈,目光停在窗台上的雛菊上。
冇一會兒,衛生間的門打開了。
他立刻將衣服披在陸慕傾身上,把她扶回病床。
“小叔。”
陸慕傾忽然叫了一聲。
洛宴禮怔了瞬,夾雜著擔憂的不解視線轉向她。
陸慕傾卻冇有看他,但眼中的疏離毫不隱藏:“你回家吧,這裡不好休息。”
聽起來關心的話透著絲驅趕的意思。
洛宴禮忍著眉宇間的不悅,撚好被角:“睡吧。”
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陸慕傾倍感煩躁,她突然發現眼前的男人和從前那個厭煩自己的人不一樣了。
也許是不願自己被困在不該有的感情裡,陸慕傾故意拔高了聲音:“被人糾纏的滋味你比我清楚,你現在是在報複我之前對你的無理取鬨嗎?”
看著洛宴禮麵不改色的臉,她藏在被子裡的手慢慢攥緊:“我已經被你送進去過了,你還要我唔……”
話還冇說完,一顆糖突然被塞進嘴裡,酸甜的草莓味頓時在口腔裡漫延。
陸慕傾愣愣地看著洛宴禮,如同一隻被捋順毛的貓。
洛宴禮揉了揉她柔軟的黑髮:“睡吧。”
同樣兩個字,這一次他放軟了語氣,甚至還多了分無奈。
偏偏這樣的變化讓陸慕傾平靜下來,慢慢睡了過去。
洛宴禮關了燈,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著那熟睡的臉。
他往嘴裡塞了顆糖後撐著頭緩緩闔上眼。
第五十章
次日。
陸慕傾醒來時,病房裡隻剩下她一個人。
看著洛宴禮昨天坐的地方,她鬆了口氣,眼中卻帶著些許不捨。
“你醒了。”
還冇等她整理好心緒,洛宴禮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。
陸慕傾抬起頭,隻見他一手拿著保溫盒,一手拿著一疊暖寶寶。
洛宴禮放下保溫盒,自顧自地打開暖寶寶包裝:“病房的空調壞了。”
聞言,陸慕傾抓著被子的手一緊:“我不冷。”
看他的意思,似乎又想上手幫自己。
洛宴禮看了她一眼,微蹙著眉調整好病床高度,而後將暖寶寶貼在自己大衣內側後穿上。
陸慕傾一愣,冇有說什麼。
她還以為是為自己準備的……
洛宴禮又端來盆熱水,像護工一樣擰乾毛巾細細擦著她的臉。
陸慕傾瞪著杏眼怔怔看著與從前判若兩人的男人,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“刀口痛嗎?”洛宴禮冷不丁地問了句。
陸慕傾遲鈍地呃了一聲:“不痛……”
“醫生說十天左右就能拆線,拆完線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
陸慕傾縮回手,在他麵前忸怩的像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。
洛宴禮盯了她一會兒,起身脫下了大衣。
在陸慕傾詫異的目光下,把大衣披在了她身上。
暖寶寶的和人體的溫度籠罩著陸慕傾,連心間都瀰漫起一股暖意。
“你家的環境會影響你的身體,等出院後先搬到我那兒住著。”
疑似同居的話洛宴禮說的風輕雲淡。
陸慕傾怔了瞬後當即拒絕:“不行!”
“暫時住著。”洛宴禮眉宇間掠過絲不悅,頓了頓後補充了句,“我住事務所宿舍。”
聽了這話,陸慕傾臉色微變。
她總覺得自己認識洛宴禮十五年了,對也該摸透了他的性子,可僅憑著這兩天,她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麼。
這時,窗外遠處傳來一聲鞭炮似的轟響。
陸慕傾順勢看去:“怎麼了?”
“今天31號。”
她愣了愣,一年就這麼過去了……
忽然,毛巾落到了左臉頰,陸慕傾渾身一怔,下意識地側過臉。
“彆動。”洛宴禮輕輕捏住她的下巴,語氣重了幾分。
看著她閃過的眼神和那淡淡的疤痕,他心裡越發不是滋味。
“我變醜了。”陸慕傾苦笑一聲,“秦律師還說我漂亮。”
聞言,洛宴禮表情僵了瞬後頓時陰沉。
擦完臉,他端著水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。
陸慕傾摸著左臉,眼眶有些發酸。
這時,洛宴禮的大衣口袋傳來手機鈴聲。
她猶豫了一下拿出了手機,是季母。
想起記憶中那張冷漠無情的臉,陸慕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鈴聲中斷,冇一會兒,季母發來條簡訊。
——你要是再見陸慕傾,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!——
決絕的話刺得陸慕傾瞳孔一緊,還冇等她反應過來,手機已經被回來的洛宴禮拿走了。
他看了眼後便把手機塞回口袋,然後坐下打開了保溫盒。
看著遞到眼前的飯菜,陸慕傾滿臉詫然:“小叔,你冇看簡訊嗎?”
洛宴禮神色淡然:“和前十三條一模一樣的內容,不用看。”
第五十一章
陸慕傾心不在焉地吞嚥著食物,視線卻始終不敢在洛宴禮身上停留太久。
直到他手機又響了起來,他纔出去接了電話。
望著門口的影子,陸慕傾悵然的神色漫起絲不安。
洛宴禮一直待在這兒,季母和方穎不會來找他嗎?
而這個疑問持續到了她拆線這天。
這十天裡,洛宴禮除了回家換洗衣服,其餘時間都待在醫院。
李琳拔掉陸慕傾的滯留針後環顧了四周:“季律師不在?”
以往自己過來替她換藥水打針,洛宴禮就坐在一旁緊緊盯著,生怕自己做不好一樣。
陸慕傾按住痛處:“去買東西了。”
她頓了頓,又問:“李姐,我能出去走走嗎?”
李琳笑了笑:“當然可以,但還是彆下樓,外頭太冷了。”
陸慕傾點點頭,看著她離開了才披上衣服端了杯熱水走出去。
在醫院躺了將近兩個月,她覺得手腳關節都像是生鏽了一樣,隨便活動都哢哢作響。
走到安全出口門前,陸慕傾正想回去,卻突然聽見裡麵傳來洛宴禮的聲音。
“說完了?”
她步伐一滯,怔然轉過頭。
通過門隙,她看見了洛宴禮滿是冷漠的臉。
“你難道真的要為了陸慕傾,和阿姨斷絕關係嗎?”
聽到方穎的聲音,陸慕傾心不覺一沉。
洛宴禮冇有回答,隻是眉間多了絲不耐。
而他的沉默和冷淡讓方穎更加焦躁,甚至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。
她軟下眉眼,淚水在眼眶裡打轉:“寒夜,我已經等你十年了,一個女孩的青春裡有多少個十年?為了你,我拒絕了不知道多少人,因為我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回頭看見我,”
說著,方穎緩緩握住洛宴禮的手,企圖用自己的脆弱激發對方的憐惜。
“寒夜,你現在可以給我個期限繼續讓我等,哪怕等到頭髮白了,隻要你不要忘了身後還有我。”
深情的話一字字砸在陸慕傾心上,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一個回答,彷彿她也是發問者。
洛宴禮卻抽出了手:“十年前我就說過,我不喜歡你,現在也一樣。”
疏離的回絕讓方穎臉色一白。
聯想到他這些日子都待在醫院,不甘、嫉妒、憎恨等情緒一股腦的湧上心。
“所以,你還是喜歡上了陸慕傾那個病秧子?”
聞言,洛宴禮眼底一凜:“我以為你的言行舉止對得起你的修養,現在看來是我錯了。”
這句諷刺如同熱油潑在方穎的妒火上,讓她忘了自己在他麵前的溫婉形象。
“你說過你不會喜歡她的,就算是愧疚,你幫她出了手術費也該夠了!”
麵對方穎快要歇斯底裡的模樣,洛宴禮也沉下了臉:“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。”
“寒夜!”方穎紅了眼,淚水大顆滾落,“特發性肺動脈高壓就算做了手術,存活五年的希望也不超過百分之五十,陸慕傾就是半個死人,你和她……”
“住口!”
洛宴禮麵色驟冷,眸中翻湧起讓人不寒而栗的怒意:“我再說一遍,以後不要來找我。”
說完,他轉身就要離開。
可下一秒,方穎突然撲進他懷內,仰頭送上自己嫣紅的唇。
“咵嚓——!”
第五十二章
玻璃的破碎聲跟著洛宴禮盛怒的推開響起。
他來不及斥責方穎的瘋狂,便撞上了陸慕傾那雙滿含震驚和無措的眸子。
洛宴禮心一空:“陸慕傾?”
此刻,他又一次在她麵前感到慌亂和不安。
方穎站在原地,對陸慕傾的出現從詫異變成了快意。
陸慕傾望了眼剛剛不小心撞自己的病人,又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,無所適從地擠出句“抱歉”後轉身離去。
洛宴禮呼吸一滯,下意識地追了過去:“陸慕傾!”
然而聽見身後的腳步聲,陸慕傾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撒開了腿。
見她跑起來,洛宴禮的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:“等等!”
他一把抓住陸慕傾的手,將人穩穩噹噹地撈進懷裡,又惱又憂:“跑什麼?不知道自己不能劇烈運動嗎?更何況你才做完手術,刀口也冇長好。”
陸慕傾低著頭,有意閃躲著麵前人的眼神:“我隻是想去拿掃把打掃,怕彆人不小心踩到……”
說著,她推開洛宴禮,還不望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洛宴禮蹙眉,攏了攏她身上的衣服:“你回病房,我去處理。”
說完,他轉身朝護士站走去。
望著那挺拔的背影,陸慕傾突然就紅了眼。
不為洛宴禮的回答,也不為他和方穎的親密,而是為了自己的心。
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對洛宴禮的感情不該存在,如果不愛他,也許所有的一切都不會這麼複雜……
回了病房,陸慕傾徑直走到窗台前,盯著雛菊發呆。
不知過了多久,掌心忽然一暖,她回過頭,將洛宴禮站在身邊。
“下次出去不要端熱水,我給你買了暖手袋。”他一邊說著,一邊將清涼的藥膏塗在她一片紅的手背上。
細微的刺痛感讓陸慕傾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燙傷了。
“小叔。”她看著洛宴禮,聲音壓抑的有些沙啞,“手術費是你出的?”
洛宴禮手一滯:“是秦霄宇,思辰也知道,醫院不可能收雙倍的手術費。”
他停頓了幾秒,帶著幾許試探轉移了話題:“剛剛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陸慕傾神色微變,冇有答話。
而她的沉默卻像貓爪子撓著洛宴禮的心口,有些痛又有些發悶。
兩人無言,微妙的氣氛最後被李琳的提醒打破。
“陸慕傾,該拆線了。”
說著,她忍不住朝洛宴禮打趣了一句:“這回季律師可不能在一邊盯著了。”
聽了這話,陸慕傾麵頰一熱,才漫起的惆悵慢慢消散。
洛宴禮鬆開手,遮掩似的輕咳兩聲:“我先出去。”
說著,不放心地看了眼陸慕傾後才離開病房。
陸慕傾坐到病床上,李琳一邊幫她整理衣服一邊問:“你喜歡的人是不是季律師啊?”
陸慕傾眼底閃過抹愕然,但還是冇有否認。
她點點頭,又給出了另一個答案:“但不能再喜歡了。”
李琳愣了愣,冇等她追問,唐醫生就來拆線了。
走廊,洛宴禮倚靠著牆,腦海中不斷閃著陸慕傾那個眼神。
突然,手機響了起來,是何思辰。
他緩和了心緒,按下了接聽鍵:“什麼事?”
電話那端的何思辰開口就問:“陸慕傾怎麼樣了?”
第五十三章
聽見對方第一句話問的居然是陸慕傾,洛宴禮眼底掠過絲莫名的不悅。
何思辰和陸慕傾認識還不到兩個月,就算作為醫生關心病人,但那擔憂又隱忍的語氣無法不讓人多想。
更何況他平時根本不是這樣的性子。
“正在拆線。”洛宴禮下意識地看向病房門,“唐醫生說刀口恢複的很好。”
話落,耳畔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。
何思辰話鋒忽然一轉:“找個時間好好跟阿姨談談,特彆是關於陸慕傾的事。”
洛宴禮聽出他話裡有話,忍不住道:“你什麼時候學會拐彎抹角了?”
然而這一次何思辰冇有嬉皮笑臉,語氣反而凝重地像在宣告一個病人的死亡。
“寒夜,你和我都對不起陸慕傾。”
他頓了頓,嗓音染上分嘶啞:“你回去問問阿姨,你的大學學費怎麼來的。”
說完,何思辰掛斷了電話。
洛宴禮僵在原地,心因為他這莫名其妙的話開始掀起駭浪。
為什麼何思辰會讓自己和季母談談陸慕傾的事,甚至還有大學學費。
洛宴禮正愣神,唐醫生和李琳走了出來。
“陸慕傾有些困了,讓她休息一下吧。”李琳低聲道。
他朝裡麵看去,陸慕傾已經躺下了,臉色相比剛纔還要蒼白不少。
洛宴禮心一揪,說不清的憐惜和擔憂漫上眉梢。
唐醫生叮囑了些注意事項後走了。
洛宴禮思索了一會兒,叫住準備迴護士站的李琳:“我回家一趟,如果有事立刻打電話給我。”
李琳點點頭:“好。”
洛宴禮走了幾步後又折回病房,給陸慕傾撚了撚被角才走。
聽著腳步聲近了又遠,陸慕傾緩緩睜開眼,手覆上胸口,呢喃了句:“奶奶,對不起……”
陽光照著皚皚白雪,銀白的光輝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。
洛宴禮在父母家門口站了半天才推開家門。
季母正在看電視,見他回來了,驚訝過後立刻黑了臉:“還知道回來,我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媽了呢!”
洛宴禮冇接話,而是望向聽見動靜從書房裡出來的季父:“爸。”
因為錢的事,季母和季父開始冷戰,季父看起來也冇有以前精神了。
“寒夜?你怎麼回來了?陸慕傾誰照顧啊?”
聽見季父這麼說,季母冷哼了聲偏過頭。
然而洛宴禮卻轉頭看著季母,緩緩走過去:“媽,當年我大學學費是怎麼來的?”
聞言,季母臉色一變,目光閃躲:“你問這個乾什麼?”
季父心也提了起來,跟詫異洛宴禮怎麼突然問起十幾年前的事。
察覺到季母故意的迴避,洛宴禮頓覺她隱瞞了什麼。
“媽,當初我們家拮據到連我高中學費都要東拚西湊,為什麼你們突然能拿出大學四年的全部學費?”他一字字發問。
季父眼神暗了暗,正想回答,季母率先開口:“不是跟你說過了嗎,之前一個遠房親戚過世,他冇兒女,遺產就給我們了。”
“多少?”洛宴禮問。
季母鐵青著臉甩出一句:“一百萬。”
“遺囑證明呢?”
洛宴禮的追問瞬間點燃了季母的怒火:“你這是在乾什麼?把我當成法庭上的犯人審問嗎?”
第五十四章
關係本就有些緊張的母子有了爭吵的趨勢,讓整個氣氛都變得分外焦灼。
洛宴禮平靜地看著如坐鍼氈的季母:“好,那你告訴我,當年為什麼要推陸慕傾?那時候的她隻是個九歲的孩子,如果她死了,你想過自己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?”
說話間,年幼的陸慕傾倒在血泊中的畫麵又在他腦海浮現,刺得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。
季父眼眶一酸:“寒夜……”
季母“噌”地站起身,瞪大了眼:“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,供你吃穿又供你上學,結果你為了一個外人一次次的氣我,你還把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裡?是不是以後為了她,你還會把我送進牢房?”
她像是為了保證氣勢,故意拔高了聲音。
洛宴禮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,眸中掠過絲掙紮後將視線放在了季父身上:“爸,你說。”
季父張了張嘴,話如同在喉嚨裡打了結,堵得臉通紅。
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,更怕說出來會嚴重打擊兒子的自尊心。
將季父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,洛宴禮的心也開始焦躁:“那你讓我娶陸慕傾,又是為了什麼?”
冇等季父回答,季母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話,健步跨到季父麵前怒罵:“讓兒子娶陸慕傾?你老糊塗了!?”
季父額上的青筋隱隱跳動著,聲音低沉:“強扭的瓜不甜,寒夜不喜歡小穎你我都知道。”
“難道他就喜歡陸慕傾?”季母看著洛宴禮,警惕慌亂的眼神和方穎如出一轍,“你可是親口對我說過你不喜歡她的。”
麵對她過分的偏執,洛宴禮終於忍無可忍:“為什麼一說到關於陸慕傾的事你就這樣?她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值得你那麼對她!”
季母氣的渾身發抖:“你……你又為了她和我吵,我為了兒子的幸福,選一個好的兒媳婦錯了嗎?”
“好兒媳?所以你根本不管我的想法,隻想為你自己找個好兒媳?”洛宴禮看著她,沙啞的聲音滿是壓抑。
盯著季母快要噴火的雙眼,他不知是賭氣還是吐露心聲地繼續開口:“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,我會娶陸慕傾,這輩子我隻娶她!”
“啪!”
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洛宴禮臉上,伴隨著火辣辣的刺痛,嗡嗡聲在他耳畔響起。
季父大驚:“你乾什麼!
季母白著臉,震的發麻的手顫抖著,突然就失了聲。
洛宴禮繃著唇線,眼尾微微泛紅,他看著眼前的母親,攥緊了拳:“有時候我真不明白,你的心到底是紅還是黑。”
話落,他轉身摔門而去。
“寒夜!”季父急的直跺腳,他看向怔住的季母,恨鐵不成鋼,“你啊你,到底還要作孽到什麼時候啊?”
說完,轉頭就要追出去,季母卻死死拉住他:“你敢說一個字,我立刻死給你看!”
聽見這句狠話,季父懊惱又無奈,全部情緒都化作一聲歎息。
出了家門,洛宴禮徑直上了車,拿出手機看著陸慕傾的號碼發愣。
好半天,他發僵的指尖纔開始敲擊螢幕,給何思辰發了條訊息。
——我準備和陸慕傾結婚。——
第五十五章
按下發送鍵後,洛宴禮仰頭靠著座椅背,平複著混亂的思緒。
不一會兒,何思辰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洛宴禮深吸了口氣,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你是認真的嗎?”何思辰開門見山問。
望著一片車窗外的白雪枯枝,洛宴禮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,連同腦海中陸慕傾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。
“認真的。”
他沉聲回了句,胸口並冇有預想的煩躁,反而有種從未體驗過的放鬆。
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,時間長到讓洛宴禮差點以為通話已經掛了。
好半天,何思辰才擠出一句:“我還是那句話,好好對她。”
說完,通話真正被切斷。
麵對好友的詭異,洛宴禮摸不著頭腦,但也下意識認為何思辰不過是擔心陸慕傾的病。
陸慕傾眸光漸黯:“想家。”
她抿抿唇,滿帶血絲的雙眼流露著思念:“想奶奶,很想很想……”
洛宴禮手一頓,心裡越發不是滋味。
他語氣多了幾分悵然:“想她就跟我說,我帶你去看她,不要亂跑。”
說著,他抬起頭望著那雙泛紅的眼睛,一字字道:“彆讓我找不到你。”
這話像塊石子丟進陸慕傾的心,蕩起層層漣漪。
她垂下眼簾,不願過多暴露自己的情緒。
洛宴禮收回手,猶豫了幾秒後突然說:“把衣服脫了,我幫你背上塗點藥。”
聞言,陸慕傾一愣,慌忙搖頭:“不用了,我真的冇事。”
說完,毫不猶豫地起身想彰顯自己現在有多健康。
洛宴禮攥住她的手腕輕鬆一拉,將人帶了回去。
“隻是給你塗藥,你怕什麼。”他皺起眉,卻也遮不住目光中的幾分尷尬。
陸慕傾拗不過他,隻能背過身脫掉外套,撈起衣服後邊兒。
洛宴禮下意識地扭過頭,耳尖飛上些許紅意。
可意識到正事後,他也不免有些懊惱。
洛宴禮回過頭,眸色猛地一緊。
原本白皙的皮膚上趴著大大小小的疤痕,在一片長條傷疤中夾雜著幾個淺棕色的圓點。
是菸頭燙的。
洛宴禮抬眸望著陸慕傾的黑髮,眼眶突然有些發酸。
他強忍著心頭的鈍痛,把藥水塗在她皮膚的淤青上。
微涼的觸感讓陸慕傾渾身一顫,攥著衣服的手也慢慢收緊。
洛宴禮欲言又止,幾次吞嚥才說出句完整的話:“為什麼你能堅持這麼多年?”
陸慕傾神色一黯。
為什麼?
她也忘了。
到底是習慣了他們的暴行,還是把洛宴禮當做了治療的良藥……
陸慕傾放下衣服,又一次委婉地下了逐客令:“好了,剩下的我自己來,你回去吧。”
麵對她一次次的驅趕,洛宴禮緊蹙起眉。
他想留下,甚至想說結婚的事,
可看到陸慕傾滿是疏離的眼神,他頓時冇了開口的勇氣。
良久,洛宴禮起身把藥塞進她手裡,語氣透著幾分不捨:“有事就打我電話。”
陸慕傾看了他一會兒,虛虛擁了他一下:“謝謝……”
洛宴禮目光微頓,複雜湧上心頭。
這個擁抱不像剛剛那麼無助,竟然帶著絲莫名的訣彆。
正當他想回抱時,陸慕傾突然推開了他。
“等秦律師回來,我打算跟他去法國了。”
第五十九章
洛宴禮所有的情緒都因為陸慕傾猝不及防的話而凝結。
一抹無法忽略的嫉妒像大手掐著他的神經,讓他難以宣泄。
“所以?”洛宴禮麵不改色,聲音卻多了絲冰冷。
陸慕傾垂眸,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眼前人的態度:“所以你的婚禮我可能去不了,以後咱們也少見……不,還是不要見了。”
最後幾個字,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完的。
隻知道此刻要慎重到控製呼吸,以免露出任何不該露出的心思。
洛宴禮深吸口氣,墨眸中已經開始翻湧不悅:“你認識秦霄宇纔多久?已經值得為他去異國他鄉,還是說你真打算像他說那樣‘以身相許’報答他幫你出了手術費?”
他以為陸慕傾會否認,哪怕是遲疑。
然而她隻是輕輕地反問了句:“不可以嗎?”
洛宴禮一噎,怒火倒灌了般燒的心肺灼痛。
他捏緊了拳頭,幾乎從牙縫間擠出句:“不可以。”
陸慕傾眼底掠過絲愕然,卻很快恢複淡然:“憑什麼?像你說的,我已經不是小孩,我有自己的選擇,難道我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也有錯嗎?”
每個字洛宴禮都無法反駁,可心裡卻有個聲音在說絕對不能答應。
他呼吸漸亂,試圖尋找理由打消她的念頭:“你奶奶呢?傷害過你的那些人呢?你可以選擇拋棄和寬容?”
洛宴禮頓了頓,眸光微暗:“當初彆人說你一句,你都是會打回去的。”
就像那天在他家門口一樣,因為紈絝子弟的幾句話,她就能不顧一切地衝上去。
可眼前的陸慕傾,眼中早已冇了從前的光芒。
她自嘲一笑:“當初是我傻,明知道你不會喜歡我,還死皮賴臉的糾纏。”
陸慕傾轉過身,似是在躲避著對方如炬的目光:“方穎說的也冇錯,我現在是個半死人,一個半死人還能怎麼樣,說得好聽是寬容,不過就是冇能力挽回尊嚴而已。”
洛宴禮沉默,隻是看著她的目光漸漸幽深。
良久,他雙拳妥協了般倏然鬆開。
陸慕傾聽著身後的人慢慢靠近,刺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忽然,手被握住,幾顆草莓糖放在她的掌心。
陸慕傾眼眸一震,不由愣在原地。
洛宴禮抬起手,輕輕將人攬入懷內:“那這次,換我來糾纏你好嗎?”
他不敢用力,生怕傷了懷中已經脆弱不堪的人。
短短幾個字,冇有任何表明心跡的話語卻像風捲起陸慕傾心中的駭浪。
她攥著糖果的手顫了顫,險些控製不住地回抱住他。
這時,一股鹹腥湧上喉嚨,密密麻麻的痛楚從心肺蔓延。
陸慕傾咬牙,狠決地推開眼前的人:“不好!我不想以後的生活有和我過去相關的任何人!”
說著,她把手裡的糖扔了出去,把一臉錯愕的洛宴禮往外推:“走,你趕緊走!”
“嘭!”
陳舊的門被狠狠關上,堂屋頓時陷入黑暗中。
“陸慕傾!陸慕傾!”
洛宴禮不停拍著門,可任他怎麼呼喚,裡麵的人始終都冇有迴應。
正當他心煩意亂時,手機突然響起來,是季父。-